“诛邪”宝刀,从此下落不明。未央宫只剩了另一把“匡正”。
程不识绝对没有想到,皇帝陛下这次给他带来的是如此大的荣耀。“匡正”刀虽在鞘中,犹然铮铮作响,似乎是已经等不及饮血方休。
元召自然知道程不识。当年他初到长安,也曾经与之有过数面之缘。虽然没有打过太深的交道,但对于这位与李广齐名的昔日名将,他还是存有几分敬意的。
不过,程不识对于他的态度却很冷淡。元召也并没在意。这些老资格的将军都有自己的脾气,军伍之中很常见。至于皇帝的格外厚赐,他们这些人也完全有资格受得。
河间洛阳城内有皇帝的行宫在,不需要再去住太守府了。按照行程的计划,在这个地方是要多待几天的。因为河间地区处于中原腹地,是大汉王朝主要的产粮地之一。皇帝陛下很想认真的了解一下,今年的播种和丰收预计情况。
要说起这个,程不识作为河间太守,和府中的上下官吏们最近这段时期却是有些焦急不安。原因无他,今年以来一直少雨,春末至今更是有些罕见的干旱。现在时节正是庄稼生长旺季,如果再不下雨,耽误了庄稼的收成,可就真的大事不妙。
早在几天之前,河间附近郡县的民众已经都组织起来,去太岳山奇峰谷的禹王神庙祈过雨了。这是当地的一种习俗,据说非常灵验。但这次有些奇怪,都过去好几天了,祈雨好像没起什么作用,老天还是没有滴下一滴雨水。
本来这一段时间,程不识和其他郡县官吏们都全力以赴在关注这件事。不过现在既然皇帝来了,不得不抽出精力来伺候圣驾。
说也奇怪,令所有河间地方民众惊喜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皇帝车驾来到的当天夜里,霹雳雷鸣,竟然开始下起雨来。而且雨势越来越大,连续几天几夜不停,旱情一下子就得到了缓解,所有人精神振奋,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圣天子在位,德配天地!老夫真的要替所有河间百姓好好的叩谢天子恩德啊!”
外面的雨哗哗的下,夜色深沉中,将军府里的气氛却是非常热烈。另一个职务是中洲将军的程不识正在接待深夜拜访者。如果没有特别的政务需要处理,程不识并不喜欢待在太守府中,虽然两座官署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远,但他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待在将军府中的多。毕竟无论怎么说,在他的潜意识中,自己还是一员武将。
在这样的夜晚过府之人显然非同寻常。在几个精干随从保护下而来的男子身形英挺,目光里深藏着锋芒。这位天子身边近臣听到程不识真诚的话语,心里虽然有些耻笑他的愚忠,但脸面上却绝对不会表露出半分。
“老将军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呐!陛下面前,我一定会把这句话带到的。呵呵!”
“唉!自从当年离开长安,就一直没有机会再睹圣颜,今日一见,才发现陛下竟然也苍老如此了……岁月无情,国事繁多,令人慨叹。只恨老夫远离长安,不能为君分忧。今又蒙此厚赐,实在是有愧啊!”
将军府大厅之中并没有外人。五六个军中将校和心腹幕僚都是最可信赖者。而深夜来拜访的吾丘寿王目的何在,程不识大约也猜到了几分。所以他话语之间并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之所以如此说,也只是想要对面沉稳非常的男子可以简单明了的说出他想要传达的使命。
果然,吾丘寿王淡淡的笑了起来。聪明如他,当然明白这位耿直老将话中为君分忧的意思所在。
“是啊,老将军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皇帝陛下之所以圣体欠安而衰老的如此之快,正是日夜操劳所致啊……陛下为江山社稷的安稳操碎了心,可是却仍然难以安枕……唉!我们这些身边人能力有限,实在是难以替陛下排解忧患。如果能够得到程将军这样的人助一臂之力,那就真是太好了!”
吾丘寿王目光炯炯的盯着程不识,他想要真正的看清楚此人心中的想法。那些口头的承诺和表忠心是算不得数的,想要消除心腹大患,需要的是铁血杀戮和勇敢忠诚。今夜,暗中受命策划这一切的吾丘寿王,需要看到他真实的行动!
“老夫起自微末,蒙先帝简拔于军伍,封侯赐爵,拜将军职……皇恩浩荡,无以为报。天子御赐宝刀之意,我已尽皆知晓。虽不敢比肩于绛侯诛邪,但以老将余烈,尽匡正之力,必不敢惜命!天地此心,可鉴日月!”
“好!果然壮言可嘉!不过此事重大,程将军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程不识愿听调遣,诛杀不臣。若有不尽心之处,甘受天谴,死在这把宝刀之下!”
程不识慷慨激愤,对着雨中天地和手捧的“匡正”宝刀,就此立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