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手紧紧抓着那柄玉如意。他在紧张地思索中做着最后的抉择。如果元召公开反问自己他有何罪,要在赵王府的酒宴上突然发难……那该如何对答?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推说不知,把黑锅推给赵王彭祖。但那样一来,按照他对元召的了解以及此人一贯的做事风格,很可能他会穷追不舍要制赵王于死地。那会同样让他很为难。
至于另一种选择……皇帝早已经看到了赵王彭祖、吾丘寿王和倪宽这三个人眼中共同的神色。那是他们所希望的。然而,却不是皇帝所希望。他并不想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那样做。
出巡天下的旅程还很长。未知的前方,无限忠于皇帝的大汉将士,早已经为元召准备下了天罗地网。根本就不必急在这一时。
就在皇帝略微踌躇的间隙里,元召轻轻的拍了拍手,对着三个欲置他于死地的家伙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嘲讽,更带着无以言表的怒意。
“哈哈哈……世间的恶人先告状,果然是有一套!只是可惜呀,你们找错了对象。不管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做下那天怒人怨的行径,难道自以为能瞒得过天地吗?”
赵王彭祖忽然感觉到了元召直射过来的目光犀利,如同两把正义之剑直刺他的内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心惊肉跳起来。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用手指着元召大声怒喝道。
“竖子小儿!休得在这里逞口舌之利。陛下,臣请旨,愿尽起赵地之兵,诛杀此贼……!”
“赵王!你不要再蛊惑圣听了。你对赵国百姓犯下不赦之罪,致使赵王府中冤魂无数,罪恶滔天,昭昭天日,罄竹难书……今日若不杀你,如何能够伸张正义,彰显我大汉律法赫赫威严!”
元召挺身向前,厉声打断了赵王的话。堂堂正正之气,令人目驰神摇,不敢直视。皇帝行宫的灯火虽然有些昏黄,但这并不能掩饰他身上散发的光芒。
赵王再次后退一步,脸色忽然显露苍白。而其他的人包括皇帝在内,忽然看到元召变得这样严厉,而且说出的话并不是在为自己申辩什么,却是直指赵王有罪,在吃惊之余,都有些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罪过这般严重。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赵王在元召的步步紧逼之下不断后退。他已经顾不得向皇帝或者是其他人解说什么了。看到紧紧盯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那个年轻人眼中的煞气,如见鬼魅。
皇帝刘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玉如意,这其中必有缘故,他要静观其变,看个明白。而吾丘寿王和倪宽则互相观望,不明所以。其他的那些侍卫和几个太医也悄悄的往这边看着,不知道赵王和元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六年以来,你做过多少恶事,难道连自己都记不清了吗?赵王府后院儿深处的那些死去冤魂,她们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有人去替她们沉冤昭雪。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王府中难道就没有人听到过那些凄厉的哀嚎吗?……啧啧啧!外间人都传说赵王彭祖得仙人眷顾,求得灵丹妙药,才能够在耄耋之年驻颜有术。可是又谁能想得到,你那几颗所谓的灵丹妙药上,凝聚着多少未出世的胎儿精血!又有多少无辜的妙龄女子,饱受摧残后死在你的魔爪之下……! ”
元召发指冲冠,怒目而斥,如果不是要把其罪行昭告天下,他眼中的怒火早已把赵王烧成灰烬。赵王彭祖再也支撑不住,连惊带怕浑身瘫软在地上。这会儿他已经完全相信,元召不是人,他是地里鬼,世间妖!
“元召!你说什么?你说赵王他……?刚才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朕不明白……。”
皇帝刘彻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胸口发堵,有剧烈的恶心感一阵一阵的开始上涌。
元召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随后说出来的话,证实了这位大汉王朝皇帝陛下某种可怕的猜测和预感。
“赵王彭祖听信方士的蛊惑,暗中剖取待产妇人腹中胎儿做药引,做成丹药服用……又以摧残少女助其所谓采阴补阳术……至今已经六年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