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同一生为求画之人苦恼,曾经怒道:“再敢给我送素绢来,我通通当做袜材!”
因此苏轼才有这声叹息。
拿起笔来,苏轼说道:“今画竹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
“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
“这是文与可教我的画法。”
说完凝神静气,片刻之后,倏然命笔,唰唰唰地画出了一枝倒垂的竹子,真如兔起鹘落一般,转眼便将之画完。
张敦礼看得心旷神怡:“妙!妙极!”
苏油心中一动:“子瞻的画作,有点笔断意连的味道了,要依我看,与可之作尚未达到神品的地步。”
说完取过笔来,接着在竹子下方用用浓淡两色添了一株兰草:“要将书法笔法笔意入得画来,方有雅致真趣,别异时俗。”
“要是驸马想要深研,我建议你仿造我家温泉汤池,种上竹子和兰花,然后竖起纸窗、粉壁、取其神髓于日光、月影之中,删繁就简,以熟笔取生意,当至大成。”
这是后世郑板桥取法天然的路子,苏轼和张敦礼都是聪明人,对视一眼:“此法大妙!”
苏轼也很遗憾:“小幺叔送我的茶壶被御史台收去了,也不知道还归还不归还,上面的菖蒲淋漓恣肆,生意盎然,原来用的就是这门路子!”
张敦礼苦笑道:“别的东西好说,那个壶估计你就别想了。”
苏轼瞪眼:“为何?!凭什么不还我?”
张敦礼看了苏油一眼:“那日陛下召我入宫,面责降罪。我惶恐之余,好像见到……那壶在御案之上。”
苏轼:“……”
聊完了这一阵,苏油才端着茶杯说道:“什么时候一起去拜访拜访王君授?”
张敦礼笑道:“我是随时都可以,只要你家郡君,说得动我家那位去她姐姐那里挨训就成。你怎么想起这个?”
苏油说道:“这不是子由马上要出使辽国了吗?那边喜欢拿骑射欺负宋朝使节,王君授箭法通神,所谓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想让子由去讨教一二。”
其实王师约倒是其次,而是王师约他爹王老龙的面子,苏油不敢不给。
那一日里边没有细谈,不过王克臣似乎对苏油很有兴趣,主动邀约,苏油只好找这么个由头上门,算是礼尚往来。
正好苏油也比较担心石薇,自家老婆什么性子自己清楚,打小也没有受过勋贵的系统教育,在勋戚里往来,凭的不是什么人情世故,而是传奇经历,能力武功,坦诚担当,还有仗义直率。
堪称女中丈夫,虽然偏偏因为这样收获了一大票女性粉丝,但是对上皇家,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张敦礼对苏辙拱手:“子由年后就得出发吧?”
苏辙点头:“正是。”
张敦礼站起身来:“那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去接她们回来调理调理。”
除了苏辙,几人都是洒脱不羁的性子,说走就走,叫上了马车大家一起出发。
反倒是驸马府的下人们慌了,快马加鞭去汴京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