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一点点挤压交趾军的空间,李常杰剩下的五万大军,愣是没有捞着一点机会。
水道被宋军完全占领后,大量的辎重用船只从如昔寨拉了过来,运输实在是太轻松方便了。
李常杰事先给宋军设计的陷阱,如今却将自己全须全尾地装了进去。
不过他绝不是坐以待毙的统帅,一路后退收缩兵力,来到墩河与富良江的交汇处岩骈山时,绝境之下的李越军背水依山,在绝佳的地利下,准备发起与宋军决战。
这里同样也是郭逵预先选定的决战地,对手的意图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李越军的密度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如果再不反弹,必将发生内乱。
收到苏油送来的李朝降表,郭逵心里清楚,这是在暗示他抓紧时间扩大战果。
不光是为了在赵顼那里呈上更耀眼的战报,更是为了以后更加容易地统治交趾。
郭逵看着军图,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
苏明润这一把,将所有人都耍了。
不光耍了李常杰,甚至把自己这老战友也耍了。
但时郭逵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笔账。
不说苏油是枢密副使,当朝少保,圣旨指定的善后之人。单说这番操作,挽救了整个战局不算,还一举占领了敌国都城,控制了交趾宗室,更困死了交趾如今的可战之兵。
这是用最小最微薄的代价,获取了最大最完美的战果。
就算那些军力放到自己的手里,就算是自己知道它们的威力,也肯定是从北向南,层层推进,中间必定会有无数的滥战,无数的攻防反复,大概率会陷入到交趾这潭烂泥里。
再之后呢?粮草耗尽,狼狈撤军,打肿脸充胖子对外宣称自己胜利,其实一无所获。
按照自己的风格,玩不出这种一剑封喉的招数。
见王中正领着郭淮进来,郭逵对着军图吁了一口气:“这一次,还真是承苏明润的情了。”
王中正笑道:“之前和你说,经略相公不是还不信吗?”
郭逵摇头:“在陕西的时候,他可是谨慎无比,比范大老子还那啥,鬼知道来了交趾,竟然成了水上霍去病!”
李宪哈哈大笑:“经略相公,炮阵已经就位,就等相公下令了。”
郭逵问道:“多少门?”
郭淮兴奋地说道:“禀经略相公,苏少保命李留后调剂了四十门霹雳炮给我们,拖到这里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我们什么时候开打?”
郭逵笑了:“我们不急,伪王已然落入少保之手,接下来肯定会令伪王下敕,收缴李常杰兵权,命其回京就缚。”
“时间对李逆越来越紧迫,再要想有所作为,就在这几日了。新军的阵地搞好了吗?”
王中正点头:“设置在大军两翼的坡地上。”
郭逵拿马鞭敲着军图:“现在就看李常杰,是选择迟死还是速死了……”
二月十五,李常杰也获知了升龙局势,拦截斩杀了使者,发动了决死之战。
后世有无数人对这段历史如痴如醉,但是没有人真正知道,李常杰当时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对这个自己服务了几十年的国家感到绝望,或者是认为自己还有转胜之机,或者是畏惧自己遭遇弟弟那样的下场,更或者,仅仅是为了一名战士的尊严,宁愿死在战阵之上,也不愿死在自己人和敌手肮脏的政治阴谋里。
所以他最后还是选择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之下,发起了最后的反攻。
交趾人的冲锋,也是从骑兵开始的。
当他们的骑兵从岩骈山两山之间冲出来时,迎接他们的,是宋军四十门霹雳炮的怒火。
郭逵在中军弩阵里观阵,第一次亲自见识了大宋新式武器的巨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