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油对晁补之下令:“拉响汽笛,起锚,升帆,出航!”
泰山号上冒出大股的白色蒸汽,难听的汽笛声传遍了整个杭州湾,各船纷纷扬帆。
泰山号的从员们忙碌了起来,桅杆上的旗手收到号绳上摇上来的纸条,开始对两侧的致远号和宁远号打旗语。
王德甲站在宁远号上,拿着黄铜望远镜看着泰山号桅杆上的旗号:“少保可真能整,可就是看不懂……书记!掌书记!”
一个年轻士子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本本和一支鹅毛笔:“少保让致远和宁远前方开道。”
王德甲抠了抠额头:“那就赶紧升帆出发。”
士子将本本递了过去:“都管,你得签字,确认军令。”
王德甲将本本取过来,上边是一个表格,有时间,内容,后边有书记员的签字,再后边有复核签字,后边留着一个空格,那是王德甲签字的地方。
王德甲赶紧取过本本签了,交给士子:“掌书记,你看这船好是好,就是规矩大,几个月了都还忘记这茬,这事儿可不能跟少保说,不然又得挨罚。”
士子接过本本,在王德甲名字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笑道:“训练时期从严从重,行军打仗是可以适度灵活。”
王德甲如蒙大赦:“那秀才你在甲板上看着,我还是进船楼看海图去,那玩意儿稀罕,我也熟!”
船队在杭州湾内慢吞吞的出海,抵达舟山外海后,大帆扯满,速度就起来了。
如今大宋海图,用的计量单位同样是海里,这完全是由天文学和航海学的观量属性决定的。
出于天文观测定位的方便,一海里的长度,就是地球子午圈的一分弧长。
如今大宋的天文学家们,已经发现实际测量中,这个弧长在不同地区有细微差别,陈昭明进行了大胆地推测——地球,可能是一个椭圆,而不是正圆。
发现者叫林遂,获得了去年的发现者勋章,这娃如今在邵伯温的船队里,已经过了马来亚,具体到了哪里不知道。
苏油的船队南下到明州的时候,明州港下南洋的大小船只也行驶了出来,加入了船队当中。
杭州到广州差不多一千海里,如今的福船,顺风一个小时能跑五海里,十天后,密密麻麻的船队抵达了广州湾,整整两百来艘!
两百来艘大小船只,最小都是六百料,这阵仗将潜伏在广州城中的交趾细作吓得不轻,赶紧出城报告李常杰。
李常杰正在谋划攻取桂州,半路上收到消息,大吃一惊。
广州到廉州,海路不到一千里,也就是说五日可至!
到钦州不过六日,之后转陆路到邕州,前后所需不过八日!
一旦宋军转攻水路,在廉州或者钦州登陆,李常杰就无法赶在苏油之前,回守邕州,交趾大军回的归路就会被宋军切断!
而且听闻情报,宋船全是六百料以上,最大的“如巨鲸广宇,难测辎重”,不是交趾人的小海船能够比拟的,不知道运送了多少人马。
李常杰是打老了战的将领,不到紧要关头绝不会行险,立即下令交趾舟师撤退,回军两国边界思明州待命,而自己则与宗亶从昆仑关急撤回邕州,然后继续退至两国边界的太平寨观望。
人的名树的影,李太保没败过,人家苏少保同样没败过,而且一眼就看到了交趾军的虚弱之处,让李常杰不得不防。
焦急地等待了半个月,消息才终于传来,苏油抵达广州后,立即派兵封锁了广州水陆通道,隔断了内外联络。
原来苏少保是虚张声势,这些船里边,一半是本来就要归乡的蕃舶,它们在广州加载了饮水和补给后,潇潇洒洒离开广州港,趁着好风望麻留甲去了!
剩下的一小半福船,是粮船!苏少保得到朝廷任命,组织两浙路的粮草,将广州当做后勤基地打造。
真正抵达广州城的军力,不过是狄咏和王中正的三千人!
交趾间谍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