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突然喊道:“小官人,陆中远被抓了,我们怎么办?!”
其余乡亲也紧跟着反应了过来:“是呀!我们的盐谁来收?!交给谁?谁来给我们发粮?!”
此三问一出,顿时群情鼓噪起来。
邵伯温对有些傻眼的晁补之一笑:“无咎,这就是老师说的矛盾转化。现在,上下等盐户之间的矛盾,变成了他们与我们之间的矛盾,你继续解决吧。”
“少保还说了,矛盾分内外!”晁补之白了邵伯温一眼,将刘二里扶起来:“你没事儿吧?”
刘二里赶紧施礼:“没事儿!”
晁补之说道:“没事儿就领着乡亲们去领粮食,陆家的仓廪已经被官府接管,接下来芦沥盐场,会改头换面,只要多劳者,必定多得!”
邵伯温对晁补之说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等理工小队过来就开工,我带正盛去见老师。”
说完对刚刚那名少年武士笑道:“走吧,老师学究天人,一定能够解决你们那个闹鬼的问题。”
……
杭州城,市舶司码头。
这里是个优良的海港,因为有钱塘江的存在,海船驶入之后,便可以抵消海潮的影响,方便靠泊。
几道长长的浮桥连接着江边的趸船,大海舶吃水太深不能靠岸,必须通过这种方式上下货物。
一艘巨型怪兽般的黑色大船,从满潮的海口行驶了进来,只以船头的几面三角帆为动力,缓慢而不失灵活。
杭州型纵帆船,如今大宋最庞大最先进的海船,甚至称为海上建筑也不为过。
这是最新款,飞剪式的船身,百米的长度,钢架铆固的拼接式龙骨足以支持起巨大的框架,也能够抵抗浪涌中船头抬起时的巨大自身重力,重新恢复了五比一的流线体型。
杭州型的变化,就好像一个瘦小子,暴饮暴食之后变成了一个大胖子,如今通过锻炼,重新恢复成了一个筋骨强韧的壮汉。
每一步都非常的不容易,都是理工学在数学,冶金,机械,结构等多方面齐头并进的应用,才取得的最终成果。
随大船同步前进的,还有几艘小一个型号的夔州型纵帆船,而海口边,还有十余艘宽体福船跟随。
大船靠上趸船,水手们抛下缆绳,趸船上的船工接着,在锭桩上熟练地盘绕了起来。
巨大的铁锚,从船头和船尾两个方向同时落下,溅起一层楼高的水花。
雄伟的巨舰,让苏油激动非常,这也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杭州型的实物,顾不得身份,撩起袍子就跑了上去。
甲板上的水手们什么肤色都有,有金发碧眼的白种人,有黝黑矮小的南亚黑人,有和库罗艾尔普一样红头发的大食人,更多的是苏油那样的黄种人。
这些人都在有条不紊地操作这舶港事务,但是苏油身上的官袍和硬翅幞头,让这些人都清楚,眼前的是一位皇宋的大官。
虽然他们只见过绿袍和红袍,还没有见过如今面前这位年轻官员身上的紫袍,但是不妨碍他们停下手里的活计,躬身施礼,给大佬让道。
看得出来,他们身上的阶级之分,比军中不差分毫。
苏油心情激动,乌靴踩着柚木的甲板,大步来到船尾的舰长室。
一个古铜肤色的强壮男子,下身穿着薄绢裤,蹬着乌靴,正精赤着上身,身体成大字站在那里,背对着舱门,任由一个美丽的女子给他披衣整装。